巴基斯坦大选：未定的未来和美国的沉默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前言
2月8号，巴基斯坦迎来了已经延期数月的国民议会大选。这次选举将产生新的总理和国民议会。几个月前，巴基斯坦选举委员会（Electoral Commission of Pakistan）认定巴基斯坦正义运动党（PTI）在竞选中不得使用板球拍作为其选举标识，考虑到巴基斯坦尚有40%人口不识字，这一举措无疑是一个对正义运动党的重大打击。在开选之前一周，巴基斯坦前总理伊姆兰·汗因为泄露国家机密罪、非法出售国家礼品罪和非法婚姻罪，分别被判处10年、14年和7年有期徒刑。一些观察家认为，年已71岁的伊姆兰·汗的名字将不会出现在8号的选票上，有可能将无缘政治。
另外，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政府部长向半岛电视台表示：“民调全都是笑话。这次选举被操纵的程度在巴基斯坦历史上绝无仅有。对军方来说，这是一次对5月9日事件（指2023年伊姆兰·汗被逮捕时其支持者在全国开展的一系列暴力抗议事件）的宣泄，底线是新的大选里不能有伊姆兰·汗和正义运动党”。巴基斯坦的这次大选被看作是“一桩事先张扬的审判”。
与主流媒体的预料相反，正义运动党（PTI）在本次选举中获得了最多的票数，其支持的独立候选人在266个单议席选区（巴基斯坦国民议会一共有336个席位，其中266席以单议席选区选出，60个预留给女性的席位和10个预留给少数族群的席位以各政党所得议席比例分配）中占据了97个席位，而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位居第二获得76个席位，人民党第三获得54个席位。
对于这一结果，伊姆兰·汗和纳瓦兹·谢里夫在2月10日均声称自己赢得了大选，而伊姆兰·汗的胜选演讲是由人工智能合成的。正义运动党及其支持者也在庆祝胜利的时候指责军方操纵选举结果。总之，对于两方来说，如何顺利组成议会多数建立政府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2月13日，人民党比拉瓦尔·布托·扎尔达里（Bilawal Bhutto Zardari）宣布人民党将和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组成联合政府，但是人民党将不会在内阁中担任职务。这一举动自然意味着巴基斯坦新一届政府已基本成型，不过即便是抛开正义运动党支持者在社会上广泛的异议，人民党不担任内阁职务也暗示着这一联合政府的高度不稳定。本次大选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伊姆兰·汗和他的妻子布什拉·比比在巴基斯坦拉合尔拉合尔高等法院签署文件。图片来源：美联社
01
伊姆兰·汗从下台到监禁：巴基斯坦2022年以来的政治历程
许多观察者都注意到，大选前常有的热闹的竞选活动和节日庆祝在今年销声匿迹。要理解这次大选为何如此“萧瑟”，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过去两年巴基斯坦所经历的政治演变。约翰·柯蒂斯（John Curtis）为英国国会下议院图书馆所撰写的一份研究概要刚好回顾了这一历程：
2022年4月，由于一些小党脱离了执政联盟，国民议会通过了不信任案致使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下台，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Pakistan Muslim League - N）领导人夏巴兹•谢里夫（Shehbaz Sharif）接任成为总理。伊姆兰·汗声称美国干涉了巴基斯坦内政，推翻了他的政府。下野后，伊姆兰·汗发动造势活动，要求政府早于2023年10月进行大选。10月，巴基斯坦选举委员会禁止伊姆兰·汗在五年内参与政府职位的选举，同时还将其驱逐出巴基斯坦国民议会，理由是伊姆兰·汗在担任总理职务期间收取的外国宾客礼物并没有申报，并且他还涉嫌转卖这些礼物以获利。
11月1日，作为造势活动的一部分，伊姆兰·汗开始其在旁遮普省的政治游行。两天后，在造势活动中伊姆兰·汗及其支持者遭遇枪击，包括枪手在内共两人死亡，伊姆兰·汗本人受伤。事后伊姆兰·汗指控政府和军方参与谋划了此事，后者对这一指控予以否决。
伊姆兰·汗遇刺受伤。图片来源：路透社
2023年1月，伊姆兰·汗发动了新一轮攻势：他解散了正义运动党控制的旁遮普省和开伯尔-普什图省的省议会，试图提前这两个省的省议会选举来彰显自己的实力并给中央政府以压力。然而这诱发了一场宪政危机。根据宪法，新的选举日期需要两个省的省长决定，但是这些中央政府任命的省长并没有这么做，而选举委员会也据此不敲定选举的日期。
在这种情况下，隶属于正义运动党的巴基斯坦总统阿里夫·阿尔维（Arif Alvi）于2月21日试图直接单方面决定选举的日期。最高法院随后也进行干预，于4月4日裁定选举委员会应当在5月15日之前举行两个省的省议会选举。尽管如此，选举委员会和政府都没有遵守这一要求。对于最高法院的行为，国民议会还在4月通过法案限制最高法院的权力。不过该法案又需要被最高院自己审查。目前，两个省的省议会选举将在2月8日和国民议会选举同步进行。
2023年上半年同步进行的是对伊姆兰·汗个人的打击。3月，由于伊姆兰·汗没有出席对其贪污指控的听证会，警察尝试逮捕他。这一尝试被伊姆兰·汗的支持者所阻挠，他们围住伊姆兰·汗的住所并防止警察进入。5月9日，伊姆兰·汗在出席一起对其贪污指控的听证会时被逮捕，逮捕理由是他拒绝另一起贪污案的调查。值得注意的是，执行逮捕的并不是警察，而是名为旁遮普游骑兵（Punjab Rangers）的准军事组织，该组织行政上属于巴基斯坦内政部，但是其指挥经常是从巴基斯坦陆军借调而来。伊姆兰·汗的支持者据此认为逮捕是军队的命令。
伊姆兰·汗的逮捕在国内引起了巨大的风波，正义运动党的支持者在全国进行了暴力抗议，警察也予以暴力镇压。尤为突出的是，支持者们袭击了军事建筑，还洗劫了拉合尔一名高级将领的住所。这一系列混乱造成五名正义运动党支持者死亡，一百多名警察受伤，数千人在事后被逮捕。3天后，最高法院裁决应当释放伊姆兰·汗。8月5日，伊姆兰·汗再次被逮捕。但是因为5月9日事件后正义运动党的高级领导人和支持者被逮捕，一些资深成员还被迫退党，这次逮捕没有掀起太多波澜。伊姆兰·汗随后面临一百多项指控，直至上周，三项罪名被宣告成立。
5月9日事件。图片来源：CGTN
另一方面，新一轮大选的时间也是一拖再拖。8月9日，巴基斯坦国民议会在五年任期完成的三天前被解散，以准备下一次大选。根据宪法，应该在90天之内举行大选。然而，选举委员会称，需要根据2023年新完成的人口普查资料重新划分选区。11月2日，大选日期最终敲定为2024年2月8日。
在这期间还有一个重大政治事件是谢里夫的回归。10月21日，在外自我流亡四年的前总理纳瓦兹·谢里夫（Nawaz Sherriff）回到了巴基斯坦。纳瓦兹·谢里夫是刚卸任的夏巴兹•谢里夫的哥哥，曾经三次担任巴基斯坦总理，但都没能正常完成其任期。在最近的一次任期中，谢里夫因为腐败案指控于2018年下台并被逮捕，随后开始其流亡生涯。许多观察者认为谢里夫的下台是因为其威胁到了军方的权力，而获得了军方认可的继任者则正是伊姆兰·汗。
谢里夫回到巴基斯坦后，法院在随后的几周内宣布其在腐败案中无罪。显然，谢里夫重新获得了军方的垂青。几乎可以肯定，他将成为新一任的巴基斯坦总理。尽管如此，彭博社专栏作家鲁思·波拉德（Ruth Pollard）质疑说，在谢里夫的演讲中，既没有提出一套方案来解决巴基斯坦当前的经济问题，也没有提出如何解决与阿富汗的关系。
前总理纳瓦兹·谢里夫返回巴基斯坦。图片来源：《纽约时报》
当然，正义运动党并没有坐以待毙。在板球标识被禁止的情况下，他们没有选择新的标识，而是让其候选人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参与竞选。由于传统媒体受到军方和政府的审查和打压，他们发动了社交媒体攻势，前所未有地使用了AI技术生成伊姆兰·汗的语音来进行实时演讲，这在巴基斯坦乃至整个世界都还是头一回。正义运动党也运用Tiktok等社交媒体进行线上造势活动。他们还设计了新的手机应用软件，以方便选民查询他们选区里实际上代表正义运动党的独立候选人。最后，民调显示伊姆兰·汗仍然是最受欢迎的领导人。
即便如此，外界还是普遍认为正义运动党的未来是渺茫的。巴基斯坦的社交媒体用户仅占全国人口的30%，此外社交媒体上的造势还都受到了信号干扰和网速延迟的影响。甚至连手机应用软件都出现了仿造的——提供的候选人信息是错误的。此外，正义运动党的候选人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参选也意味着他们更有可能被收买笼络，投靠其他政党。比起胜选，正义运动党更需要担心的是其生存，而即便是这一点，也已经很不乐观了。
正义运动党的手机应用。图片来源：Google Play
02
“静悄悄”的复仇：军队干政与沉默的国际社会
从伊姆兰·汗下台到今天，巴基斯坦军方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当然，他们从未离席过。巴基斯坦记者扎拉尔·胡赫罗（Zarrar Khuhro）形容说，巴基斯坦就好像托尔金笔下的中土世界，只有一位指环王，而他并不愿意分享权力。指环王的影响力也许会被削弱，也许会藏匿很多年，但是他终将归来。当前的局势便是军方的一次复仇。这一见解也基本代表了所有主流媒体的观点。
除了关于军队干政的老生常谈，一些观点强调了政客集团的负面作用。巴基斯坦记者与专栏作者法赫德·胡赛因（Fahd Husain）在半岛电视台上发表评论文章称，伊姆兰·汗也应该部分地为巴基斯坦当前的政治局势负责。
胡赛因认为，伊姆兰·汗高估了自己的民意，不断地试探军方的底线。伊姆兰·汗下野后的几乎每一次演讲都是以谴责军方乃至直接点名军队将领开始的，但是他的上台却也恰恰依靠的是军方的支持。5月9日事件实际上类似于美国的1月6日冲击国会山事件，是在对巴基斯坦政治建制的错误预估下进行的挑战。正义运动党的领导人实际上认为他们要推翻军方政治并且改变整个政治结构，而这个政变尝试最终失败了。总之，侯赛因承认巴基斯坦的民主空间正在收缩，但是不能认为伊姆兰·汗就是单纯的受害者。这种非黑即白的逻辑才是巴基斯坦动荡的根源。
类似的观点还来自于正义运动党本党的成员。巴基斯坦前财政部长阿萨德·奥马尔（Asad Umar）就向半岛电视台表示，“政客们团结起来至关重要，但目前似乎没有和解的空间。纳瓦兹·谢里夫会愿意说‘没有伊姆兰·汗，我就不是在运行真正的民主制度’吗？伊姆兰·汗会愿意说同样的事吗？很不幸，此时此刻，答案是不会。”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本次大选以及伊姆兰·汗所遭遇的种种困境，各国政府并没有做出多少反应。印度学者拉贾·莫汉（C.Raja Mohan）分析认为伊姆兰·汗与各国的关系都谈不上良好。除了指责美国干涉之外，伊姆兰·汗还庆祝了塔利班在阿富汗的重新掌权；与土耳其和马来西亚拉近关系从而打击了沙特阿拉伯在穆斯林世界的领导地位；抵达莫斯科与普京会面；还和中国保持着并不舒服的关系。如此一来，国际社会的沉默并不奇怪。
这其中，美国方面的沉默尤其明显。在1月31日美国国务院的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人马修·米勒（Matthew Miller）拒绝就相关问题发表评论。查理·坎贝尔（Charlie Campbell）在《时代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质问说为什么美国看起来并不关心伊姆兰·汗和巴基斯坦的大选。他给出分析认为，伊姆兰·汗和恐伊斯兰的特朗普关系“好的令人出奇”，但是和拜登的关系很差，更不要提下台时伊姆兰·汗指控美国支持推翻了他的政府。
另外，美国政府希望巴基斯坦实现两个目标：遏制伊斯兰恐怖主义和与印度保持稳定关系，而伊姆兰·汗在这两方面的表现都不能让美国满意。关于前者，在他任内，死于恐怖主义的人数迅速上升。至于后者，伊姆兰·汗称印度总理莫迪是“种族主义者”和“印度教至上主义者”。在更深层次上，白宫习惯于和巴基斯坦军方打交道，去年年底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和其他白宫高级官员对陆军参谋长穆尼尔的接待已经清楚地展现了这一点。
布林肯接待陆军参谋长穆尼尔。图片来源：巴基斯坦三军公共关系部
这种来自美国的对伊姆兰·汗的不满在专栏作者萨达南·杜海姆（Sadanand Dhume）去年年底于《华尔街日报》上发表的一篇评论文章得到了最鲜明的体现。杜海姆称，伊姆兰·汗的政策是一连串过时观念的集合：泛伊斯兰主义、反美主义和左派经济学。随后杜海姆指责伊姆兰·汗恶化了与美国的关系——同时指出军方领导人最近的访美行程加强了双边关系——并且因其对克什米尔的诉求恶化了与印度的关系。文章最后称巴基斯坦需要的是一个冷静的领导人以应对经济问题。这基本上默许了巴基斯坦军方对政局的掌控。
03
多方面困境与潜在的动荡：
展望巴基斯坦的未来
无论谁当选以及到底谁在掌权，巴基斯坦新的领导人都要面临多方面的困难：在经济方面，巴基斯坦卢比在2023年兑换美元的价格贬值了24%，致使其通胀加剧，在2023年12月达到了30%。新政府将会需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一笔新的贷款，以代替将在3月到期的一笔九个月的贷款——2023年7月，巴基斯坦已经濒临违约，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介入提供了30亿美元的贷款。
想要获得这笔新的贷款，一般需要减少政府补贴、提高税收和提高利率，这些措施在短期内恐怕会煽动原本就不安稳的社会氛围。更不用说从长期来看，巴基斯坦需要应付的贷款金额相当庞大。根据美国和平研究所（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的数据，从2023年4月开始直到2026年6月，巴基斯坦需要支付775亿美元的外债，而2023-24财年的预计财政收入也不过320亿美元。
拉贾·莫汉认为，巴基斯坦现领导人、陆军参谋长赛义德·穆尼尔（Syed Munir）面临着和前总统、军事领导人穆沙拉夫相比更大的压力。和20多年前相比，今天巴基斯坦的经济体量甚至已经被孟加拉国甩在身后，只有印度的十分之一。虽然军方领导人有意实行经济改革，但是是否能成功，又要付出多少代价，都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除此之外，在国防方面，巴基斯坦最近与伊朗的关系降到了新低，这为巴基斯坦除了传统的对手印度之外增添了一个新的外部安全挑战。西部边疆巴基斯坦塔利班的崛起也是一大威胁。在外交方面，巴基斯坦需要稳固和中国的关系以保证外来投资，同时又要和美国加强关系。
也许在此时此刻，巴基斯坦的街头比以往的大选前夕要沉寂不少。但是军方和政界的矛盾、经济、国家安全和外交上的困难以及正义运动党未来的活动都会成为持续的焦点。本次大选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图片来源：彭博社
参考文献
1. Charlie Campbell, Times, Pakistan’s Elections Are Being Brazenly Rigged. Why Doesn’t the U.S. Seem to Care?
https://time.com/6663747/pakistan-imran-khan-election-democracy-us/
2. Joshua Kurlantzick,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With Imran Khan Jailed, Pakistan’s Election May Be Torpid, But the Aftermath Might Not Be.
https://www.cfr.org/blog/imran-khan-jailed-pakistans-election-may-be-torpid-aftermath-might-not-be
3. Fahd Husain, Al Jazeera, Pakistan’s Imran Khan is in political ruin. He’s partly to blame.
https://www.aljazeera.com/opinions/2024/2/1/pakistans-imran-khan-is-in-political-ruin-hes-partly-to-blame
4. Abid Hussain, Al Jazeera, Can Pakistan’s politicians break the military’s stranglehold?
https://www.aljazeera.com/news/2024/1/30/can-pakistans-politicians-break-the-militarys-stranglehold
5. Zarrar Khuhro, Al Jazeera, In Pakistan’s elections, the Lord of the Rings is showing his wrath.
https://www.aljazeera.com/opinions/2024/2/1/in-pakistans-elections-the-lord-of-the-rings-is-showing-his-wrath
6. Sadanand Dhume,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Imran Khan’s Comeback Would Be Pakistan’s Setback
https://www.wsj.com/articles/imran-khans-comeback-would-be-pakistans-setback-d8c2af13、
7. C. Raja Mohan, The Indian Express, C Raja Mohan writes: Whoever wins Pak election, General Asim Munir will wear a crown of thorns.
https://indianexpress.com/article/opinion/columns/pakistan-election-asim-munir-imran-khan-9146953/
8. Ruth Pollard, Bloomberg, Comeback Kid Nawaz Sharif Is Not What Pakistan Needs
https://www.bloomberg.com/opinion/articles/2023-10-22/pakistan-does-not-need-another-nawaz-sharif-comeback
9. John Curtis, House of Commons Library, Politics in Pakistan 2022-23 and upcoming elections
https://researchbriefings.files.parliament.uk/documents/CBP-9883/CBP-9883.pdf
10. Muneeb Yousuf and Mohammad Usman Bhatti, Foreign Policy, The Military Is Still Pulling the Strings in Pakistan’s Elections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4/02/05/pakistan-elections-military-nawaz-sharif-imran-khan/
11. TOI World Desk, the Times of India, Can Imran Khan, “Prisoner No 804” win Pakistan elections from jail?
https://timesofindia.indiatimes.com/world/pakistan/can-imran-khan-prisoner-no-804-win-pakistan-elections-from-jail/articleshow/107398537.cms?from=mdr
12. Ismail Dilawar, Bloomberg, With Imran Khan Behind Bars, Who Will be Pakistan’s Next Leader?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4-01-31/imran-khan-is-in-jail-who-will-become-pakistan-s-next-prime-minister
13. Tahir Kamran, LSE South Asia Centre blog, Pakistan Goes to the Polls
https://blogs.lse.ac.uk/southasia/2024/01/29/pakistan-goes-to-the-pol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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